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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.我很帅的

二.我很帅的

尽管中年人说的事情很重要,重要到决定人族命运,可苏辰宇却依旧一副没兴趣的样子,耷拉着眼皮问道:“说完了?”

“说完了。”,中年人重重地点头。

“唉。”,苏辰宇像是无奈地叹息一声,接着暴躁地扭动身躯,大声喊道:“那你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。”

此时,苏辰宇正蜷曲着一米八的身子,缩成一团紧紧地卧在一辆彩色的婴儿车里面,婴儿车上甚至还有个被丢弃的奶嘴。

他脸上被涂满五颜六色的涂鸦,看上去就犹如兽人族的献祭仪式里的祭品。

苏辰宇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奶嘴,回想到中年人开讲之前一脸狰狞地想把它塞在自己嘴里,不禁全身一阵颤抖。

“你是不是带点不能说的癖好啊,我,十四了,你把我放进婴儿车里面,还他奶奶地拿出个奶嘴,讲故事就一定要这样讲吗?”,苏辰宇恶狠狠地说道。

中年人摇了摇头,振振有词:“你知道吗,人只有小时候才是最可爱的,我这是帮你重回婴儿时期啊!”

“他奶奶可爱和讲故事有什么关系啊!”,苏辰宇简直要被他弄疯了。

“我呢,一般都是给漂亮女生和婴儿讲故事,实在不愿意对着一张男人的脸讲,所以就只能把你的脸涂上漆,想象成婴儿喽。”,中年人理所当然地说道。

苏辰宇一下子炸毛了,从婴儿车里面爬出来,站在布满优美花纹的胡桃木地板上,咄咄逼人地对着中年人叫道:“你不要欺人太甚啊,苏野云!”

“大胆!敢叫你爹名字,信不信我拿七匹狼抽你?”,被称作苏野云的男子也站立起来,瞪着苏辰宇说道。

两个人开始了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的大眼瞪小眼,瞪了一段时间后才都一甩衣袖,冷哼一声。

虽然身份上是父子,但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更像至交朋友或铁兄弟。

就像现在,在旁人看来,和父亲吵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在他俩之间经常发生,不过,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感情。

这不,没过多久,苏辰宇就再次开口:“喂,老爹,你说的那个东西,到底是什么东西?而且,为什么说是近几年,没有个准确的时间吗?”

苏野云一拍双手,很高兴地说道:“哈哈,这次又是你先理我,你又输了,哈哈。”

“你不是刚才讲故事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了吗?怎么又这么小学生啊!”,苏辰宇痛心疾首地捶着胸膛。

“哦,你说那个东西啊,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啦,就是盘古死后的本源嘛,时间这方面,是武当那个老道士占卜得来的时间,他修为那么烂肯定测不出准确时间啊。”,苏野云无所谓地说道。

苏辰宇张大嘴巴,猛的一惊,盘古本源?那是盘古死后遗留下的神迹般的力量,蕴含毁天灭地的能量。光是和盘古沾上边的东西都是世人仰慕的存在了,比如四十九绝器,比如苍天树,这些全是吸收盘古一丁点力量的事物,就已经令无数人疯狂了,更何况是盘古的本源呢?

还有,别处山武当派白须道人,时任五十七神使第十一名,人多强心里没点数吗?早在百年前就横扫道教,被称为道教第一人,还参加过第一次种族大战,也活着回来了,实力自然不容小觑。你就这么一副“啊,这人怎么这么弱”的神态点评他,可你自己还没到入圣呢大哥!

“呵,说得好像你很厉害似的,你连入圣都没达到,区区一介隔纱,那么嚣张。”,苏辰宇对着自己的老爹一阵白眼。

“啊?你什么意思,不知道是谁啊,连隔纱都没到就开始叫叫嚷嚷了。”,苏野云不甘示弱地反击。

苏辰宇脸色一僵,努力地辩解道:“都怪那个狗皇帝,那货给我下药啊,让我经脉都堵了,不然我早就入圣了好吗?”

“还不是怪你自己警惕心太弱了。”,苏野云不屑地说道。

“他奶奶的,两年前在宴会上那狗东西拿着酒杯,颇为郑重地邀请我来一杯,他背后八百禁军持剑带甲,直愣愣地看着我,我不喝有什么办法。”,苏辰宇磨着牙齿,一副气愤的样子。

“说到你的伤,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。”,苏野云忽然撇开这个话题,看着窗外的天空。

古朴的木质窗里是一层近乎透明的油纸,窗子被拉到轻如鹅毛的白色窗纱下,半晌的太阳就透过这开着的窗户,投下明亮的阳光,照的屋里暖洋洋的。

“对啊,正午了,早该喝药了。”,苏辰宇沉默片刻说道。

苏辰宇刚才说的经脉堵塞那全然是在放屁,准确来说,应该是经脉被涨裂,点点寸断,完全没有了重新修行的可能。

也不知道什么毒药竟然狠辣到这种程度,呼吸间就能摧毁人的经脉。

苏辰宇到现在还记得他喝下去后痛苦地趴在地上,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的样子,坚韧如他,也不由得通过大声叫喊来缓解疼痛。

而那名四海称赞的皇帝,冷冷地站在苏辰宇的面前,让苏辰宇的眼睛只够看到他的脚尖,接着他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:“要怪,就怪你的天赋吧。”

说来惭愧,像苏辰宇这般跳脱蛮横的人,偏偏是修炼天赋高的可怕。别人三岁在玩泥巴,他三岁能自己一个人上山打老虎。别人五岁喊妈妈,他五岁把别人打得喊妈妈。别人十岁进学堂,他十岁入通天,距离隔纱一步之遥,然后就开始自己的挑战生涯,先是挑了中原武林的洛水七宗和洪门,又是跑到河东武林的天下圣地苍天树月下古寺,打得人好好一个圣地最后送佛一样送走了他,再就是来到南疆武林,和自家老爹一起干得南疆的地头蛇黑瘴道现在也没抬起头。

也正因为这高超的天赋和高超的搞事天赋,让无数人记恨,没势力的自然是忍气吞声,可有势力的哪能受这口气,反手就是动用在朝廷的关系,拼了老命地向皇帝打小报告。

而苏辰宇惹的,基本都是有势力的……

开玩笑,洛水七宗、洪门、月下古寺,这些全都是名震二十四州的大宗门,在朝廷里多多少少的有些人脉,尤其是洛水七宗,人家宗门有位女子现在还在皇帝后宫里当妃子呢。

于是,皇帝每天都能看到弹劾武部左侍郎苏野云的案卷堆满自己桌子……

对于苏辰宇本人,好像没什么大事,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,偶尔上趟青楼,也没人来报复。但是这就苦了他老爹了,每次打架了闹到皇帝那里,他都要专门跑过去接受批评,然后就是“这小子竟然犯这么大事”,“我回去一定教训那小子”……吧啦吧啦一大堆的固定流程。

苏野云每次都是这样帮他解决烂摊子的,可苏野云不觉得无聊恼怒,甚至觉得自家儿子真牛逼,打得圣地的人都来投诉。

真是不错啊,苏辰宇。苏野云眼里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。

苏辰宇被他盯得心里发毛,迟疑地问道:“你脑子坏了?”

苏野云挥挥手,大笑两声说道:“不是,我只是觉得我儿子真帅。”

苏辰宇一听这话,立马赞同地点头,拿过床边的打磨后依旧粗糙的青铜镜,却又皱起眉头,照也没照就把铜镜扔到一边,跳到床上一个翻跃滚了大半个床,来到了枕头旁边,拿起一面打磨的光滑无比的镜子,对准自己的脸。

黑色杂乱的头发披散在脑门上,凌乱中带着一种别样的美,如同剑一般锋利的剑眉下是一双慵懒的单眼皮眼睛,显得整体面貌格外没有精神,端正的五官整齐地分布在脸部,英俊中夹杂一丝青春的稚嫩。

“卧槽好帅。”,苏辰宇一脸惊讶地说道,“老爹,这个镜子里的帅哥是谁啊?”

“算了吧,瞅瞅你那副没精神的样子,一点都不阳光,女孩子都不喜欢这种的啦。哪像你老爹我,当年可是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啊,啧啧,你老爹那时候是真的帅啊。”,苏野云满脸回忆,露出陶醉的表情。

“放屁啊,我十一、二岁的时候闯荡江湖,那可是有很多大胸姐姐来抱我的。”,苏辰宇不服气地说道。

苏野云一时间有些羡慕。

“对了,老爹,你怎么遇见我娘的,我到现在还不知道……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。”,苏辰宇观察着他老爹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
苏野云脸色忽然变得复杂,像是露出一缕悲伤,再是点点感怀,最后长呼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没事,好久没跟别人说过我和你妈的事情了,正好今天说说。”

苏辰宇的妈妈,是在十四年前难产死的。

她的忌日也是他的生日。

“我们的相遇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,我和你妈一直都是生活在一起,从很小很小。童年时期我们俩不在长安,而是在人族北部沧州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,那是我们的家乡。日子过得也很平淡,每天就是打打闹闹,夏天没那么冷的时候,我们就去溪边下水抓鱼,那里的水很清澈、很干净,我们最喜欢的就是边喝溪水边洒向对方,冬天沧州变得天寒地冻,打个喷嚏三秒内都会结成冰,不过我们不怕,到了冬天就要跑到雪地上,架起手工编织的竹笼,在笼子里撒下鸟儿爱吃的稻谷,等待某只贪吃的鸟掉入陷阱,有的时候要等上半天,我们俩就趴在离鸟笼不远的小雪坡,互相依偎取暖。后来呢,我成年了,按照惯例要去服兵役了,需要和她分开两年,我现在还记得,临走时她哭的梨花带雨的,我差点脑子一抽留下来了,还是你爷爷推着我说一个男人不战功立业怎么保护心爱的女人,我才跟着征兵员走了。再之后你也知道了,我二十二岁入通天平定三州叛乱,被赐予一等爵位。那一年我回家探亲一次,你妈不像三年前那么天真羞涩,岁月为她添了几分成熟,我看着她,找不出任何形容词,只觉得她好美。于是,那一年我们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,整个镇子都敲锣打鼓,街道上尽是飞扬的彩旗。办完婚礼,我在沧州小待半个月,就被召回入京,接着被命令抗击龙族入侵。然后,你也知道,我在北疆当地挑选出三万精士,调教成现在的三军之一“飞骑”,凭借这只军队和龙族周旋战斗了五年。尽管是为国效力,可我依旧觉得自己亏待了她五年,所以那五年过后,我把肩负北疆安定的重任交给韩纷翎就卸甲归田,回沧州去找她了。剩下的一年我们很快乐,不用担心分别,无论白天黑夜都腻在一起,初尝禁果后她怀了孕,怀胎十月后生下了你,可因为难产离开了这个世界,也离开了我。当时接生婆问过我究竟是保大保小,也不怕你记恨,我没有犹豫地选择了保大,可是她就用一种坚定得宛如不可摧毁的钢铁般的模样看着我,我心一软就改口成了保小。最后,她失血过多不在了,我彻底地失去了她,她躺在床上,那血色苍白却又由于剩下你无比满足的神情至今在我脑海里扎根、无法磨灭。

再然后,我的世界就和她分割了。”

苏野云说完,眼底好像出现点滴晶莹,接着,他沉默良久。

苏辰宇也沉默良久,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就连烈日也感受到此时的气氛,识趣地减弱散发出的热量。

“抱歉,是我的错。”,苏辰宇的声音很沉重,同时也浸满无尽的悲伤。

往日里只会嬉笑的少年,此时也安寂下来。

苏野云连连摆手,说道:“不是你的错……对了,我去催催小烟把药端过来。”

“嗯。”,苏辰宇的情绪仿佛有座大山压下,窒息感遍布全身,那种没法挽回的无力感让他很难受,那是他很久没体验到的感觉。

想必老爹那时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,也不知道十四年过去了,这家伙释怀没有。苏辰宇想着突然低笑一声,似乎在嘲笑自己刚才的话。

苏野云如果放下了,不再去怀念心爱的她,凭他的身份、实力、权力,哪里找不到合适的妻子人选,可这么多年,他说过给自己找个后妈的事吗?

他还是深爱着那个不离不弃的她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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